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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夕那日,玳安儿在香铺后院里设下一桌宴席,将平安儿等几个家生的小厮叫来一处,大伙儿热热闹闹吃了顿团年饭。
时逢佳节,难得铺张一回,玳安儿掏出体己银两,买来各样烟花儿十来种,与哥几个放着玩儿。
众人都兴高采烈,笑语盈盈,他自个儿却靠在门上望天发愣。
张松挨到他身旁,揣手道:“他不爱玩这劳什子,回回吓个半死。
你要讨他喜欢,不如叫两个唱的来。”
玳安儿一愣,黯然垂下眼去。
那时他从没把陈敬济放在眼里,陈敬济喜欢甚么、爱玩甚么,他一概不知。
这么说来,其实张松倒比他与陈敬济更亲近些。
西门庆出门应酬官面上的人,都带女婿与书童儿,他两个也同出同入、时时作伴。
有一回玳安儿从铺上回来,带了果子糕饼,欲讨书童儿欢心,可他在府里转了几圈,遍寻不着书童儿人影儿。
后来有人说大姐夫出门送信,书童儿跟着去了,玳安儿心里便不舒服,气鼓鼓提着吃的,在门首转悠苦等,不多时果见陈敬济与书童儿同乘一匹马,腿挨着腿儿亲亲热热打街上回来。
玳安儿窝着火,尾随书童儿回到下人房里,硬找茬与他厮打了一顿,吃的也糟蹋了。
玳安儿正呆呆沉溺往昔旧事,忽听张松拿捏南腔,拍手儿唱了起来:“叹浮生有如一梦里,将往事已成非。
迅指间红轮西坠,霎时间沧海尘飞。
正青春绿鬓斑皤,恰朱颜皓首庞眉,转回头都做了北邙山下鬼。
题起来总是伤悲,都不如酒淹衫袖湿,花压帽檐垂。”
这一曲恰唱中玳安儿心事,令他瞬间酸了眼眶。
张松又道:“要我说,死别总好过生离。
他性子浮浪,人世间你两个未必到头;如今他便只有你了。
玳安哥,你总算得一人始终,我都羡慕不来。”
第166章番外二梦是心头想(三)
玳安儿听了这话,半晌不能言语。
席散回到三尺藤席之上,他抱了被子卷儿辗转入梦,渐觉心头遗恨稍稀。
张松所言不差,陈三郎素来身子轻,若侥幸生还,少不得又在外边儿招猫逗狗,两人兴许成不了一对;如今虽阴阳两隔,却彼此心意相通、生死相托,也算是个踏实归宿罢。
话虽如此,他又无端端升起猜疑来,那日书童儿与陈敬济四手拉着缰绳、眉来眼去言笑晏晏的情形浮上心头。
他昏昏沉沉睡去,悠忽间又回到西门大宅,满世界找陈三郎,欲问他可曾与书童儿使得甚么手脚。
书房后院、东西两厢寻了个遍,竟不见这货人影儿,书童儿也未遇上。
玳安儿心里毛躁起来,牙关暗咬转回下人房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