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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1章 兵进雨花台（第1页）

一、雾锁城门

南京城的晨雾裹着硝烟味，像块浸了血的破布，把紫金山的轮廓糊得发虚。

凌越站在中华门城楼上，指节叩着垛口的弹痕，铁皮似的风卷着碎雪往领子里钻，他却浑然不觉——耳朵里全是城外隐约的炮声，像远处闷雷，每一声都震得城墙缝里的积灰簌簌往下掉。

“团长，补充营的人齐了。”

老马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，带着他标志性的沙哑。

他手里牵着匹瘦马，马背上驮着两箱手榴弹，木柄上的防滑纹被前几任主人的汗渍浸成深褐色，鞍具上还沾着从溃兵堆里捡来的半块干粮，硬得像块石头。

老马的左臂不自然地贴在身侧，那是在上海会战中被炮弹碎片划伤的旧伤，阴雨天总疼得首抽抽，此刻却仍把步枪斜挎在肩上，枪带勒得很紧。

凌越转过头，目光扫过补充营的队伍。

新兵小周背着支老套筒，枪管上的锈迹没来得及打磨，枪托却被他用破布擦得发亮；还有个叫王二柱的庄稼汉，怀里揣着把豁了口的柴刀，说是从老家带出来的，“砍鬼子比刺刀顺手”

。

这些人大多是从溃兵里收拢的，昨天还在城墙根下瑟缩着，此刻却把腰杆挺得笔首，眼睛里映着城楼上飘扬的残破军旗。

“机枪班到位了吗？”

凌越问。

“老黄带着人在检查g34，”

老马往城墙下努努嘴，“那挺宝贝疙瘩昨天卡了壳，老黄拆了半夜，手指头被弹簧崩出了血，愣是没哼一声。”

凌越低头望去，老黄正蹲在护城河边，把g34的零件摊在块破油布上。

他胳膊上的绷带又渗了血，却用牙齿咬着弹链的一端，往机枪里穿得专注。

小顾蹲在他身边，手里拿着块碎布，小心翼翼地擦着枪管上的硝烟，钢盔歪在头上，露出被冻得发红的耳朵——那是他在德国受训时留下的习惯，总爱把钢盔戴得稍歪些，蔡剑鸣生前总骂他“没个军人样子”

，此刻却没人再提。

“团长，赵师长的电报。”

通信兵陈小五抱着电台跑上来，电线在他怀里缠成一团，脸上沾着烟灰，像只刚从灶膛里钻出来的猫。

他把电报纸递给凌越时，手指还在发抖——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，昨天夜里还抱着枪哭，说想娘。

凌越展开电报纸，字迹被雨水洇得模糊，却能看清关键的几句：“唐志生部己撤往下关，扣船只不发。

死守雨花台，为百姓争时。”

“狗娘养的！”

老马低声骂了句，唾沫星子溅在地上，“那混蛋倒是跑得利索！”

凌越没说话，把电报纸揉成一团塞进怀里。

唐志生的名字像根刺，扎得他心口发疼。

那个总穿着笔挺军装的旅长，开会时总说“要顾全大局”

，此刻却带着嫡系部队溜了，把几万守军和几十万百姓扔给了日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