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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捂着话筒来到走廊,叮嘱程经理:“如果我妈问起我,就说我忙着结婚,问一次说一次。”
“那老太太肯定很高兴。”
程经理客气地附和。
晃一圈回病房,老头的子女已经走了。
他啃个馒头,抬头看到我,拿着馒头的手不好意思地缩了缩。
“刚刚对不住,吵到你了。”
“是吵到了。”
老头没想到我这么不客气,愣了下,说:“他们不会再来了。”
我说:“没事,你们吵,我待不了多久。”
老头哆嗦着手,啃了口馒头。
我忍不住问:“他们不来,你的医药费谁承担?”
老头说:“我存了点钱。”
我说:“存钱还啃馒头?”
老头咧嘴笑。
“不省钱,怎么存钱。”
他岔开话题,问我:“伤成这样,家里人不来看你?”
母亲来不了,妻子不在乎,我无法回答,闷声不响,想掀开被子,掀了两下手都滑脱了。
老头叹口气,用塑料袋包起剩下的馒头:“人活着啊,真累。”
3
直到中午,林艺的微信对话框终于弹出了消息。
“到了。
几号床?”
我的心脏激烈跳动,一下一下砸着胸腔。
林艺坐那辆出租车离开燕子巷,十三个月了,她每月发一条微信消息给我。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我希望收到她的消息,却又恐惧这冷冰冰的字句。
我想见她一面。
我曾读过一句话,世间所有的痛苦,爱情只是最小的一件。
可是写下这话的人不明白,这最小的痛苦,对于我海水没过头顶的人生,是最后一点月光。
我既不哀恸,也不失望,只是觉得失去耐心了。
努力解决不了什么问题,从妻子出走,母亲跳楼开始,我就失去耐心了。
见林艺这一面,对我来说,算彻底的结束。
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感情的消失,是件令我无法理解的事情。
明明割断双方关系,会使自己非常苦痛,却依然能伸手摘掉心中对方的影子,哪怕影子的血脉盛满心脏。
我无法理解的事情太多,由此诞生的困惑与愤怒,在我对生活还有好奇心的时候,像苔藓般长满身躯。